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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机的那些事(115)完结篇,无题……

东风日铲 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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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电话,电话响了……身边的乞丐拿着手里的碗敲打着天桥栏杆,提醒我道。
      一辆货车从天桥下驶过,轰鸣声逐渐远去,我这才隐约听到一串手机铃音从口袋里响起。掏出手机一看,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这个点都快凌晨一点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洋洋……你去哪了,你快回来,你爸爸晕倒了……
      母亲沙哑的嗓门中带着哭腔。
      回去吧,挖机司机没有爱情……乞丐如同一个世外高手,微微半睁着眼睛,将手里的破碗举到我面前。我没有零钱给他,他迅速从包里翻出一个碎了屏幕的手机,这手机居然还能亮,点开是一个收款二维码。
      我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问:你以前干嘛的?
      他说:和你一样,也是干挖机的。
      我一路飞奔着赶回家,连夜把父亲送到县城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急火攻心,暂无大碍。输了一晚上液,直到中午父亲才微微睁开眼。他不肯吃东西,挣扎着要回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疼花钱。医生特意叮嘱过我,平时要多多注意家里老人的情绪变化,切忌情绪波动过大。没办法,为了安抚他,我只好把他接回家里休养。
      这已经不是父亲第一回晕倒了。上一回是姚顺上门催款,这一回是余丹丹母亲打上门来胡闹。我愧疚不已,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父亲这么大年龄了,还替我cao着心。他和母亲是坚持不同意我和余丹丹离婚的,我不知道回到家怎么面对他们。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刚回到家,余丹丹就带着儿子回来了。她把从娘家炖好的土鸡汤端到父亲面前,小心翼翼地向父亲和母亲道歉。她拦不住自己的妈妈,差点闯下了大祸。母亲高兴得喜极而泣,不住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喝了汤,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他睡下后,余丹丹就上楼收拾衣服,始终没有看过我一眼。母亲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拉着我的衣袖让我上前给余丹丹道歉,生怕她又跑了似的。我借着接电话的理由,独自来到了顶楼阳台上。
很快余丹丹提着一个小包包,骑着电动车出了门。母亲跟在后面追了老远,她才停下车来。两人说什么也听不太清楚,最后余丹丹还是走了,母亲一脸的失落和无奈。我下楼看到儿子呆呆地盯着墙上的奖状发呆,心里满不是滋味。母亲进屋来,叹了一口气,生怕吵醒父亲,压低声音对我说:丹丹说店里要忙一段时间,她要把美容店重新开起来。你有空的时候,多去帮帮忙,尽快把她接回来……你爸身体不好,建建也要人照顾,田里地里的活我还得去干,她不在家可怎么办……
      我和余丹丹就这样冷战着,谁也不主动找谁说话。她把儿子放在家里,周末就回来看看,带他出去吃汉堡,逛游乐园。有时候还下厨炖上一锅排骨汤,自己也不喝,饭菜熟了她就走了。她把我的微信朋友圈屏蔽了,看不到她的动态,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打算的。这样的日子我早就习惯了,以前不吵架的时候,她就很少在家里呆,回家就像住旅馆。我照常上工地干活,早出晚归。文旅大道工程接近尾声,挖机的活不多了。刨去人工和机械保养开支,到手的利润也大不如以往。说是到手,其实也就是欠款。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好在不用每个月还三一485的D款,我每晚睡觉反而更踏实了。
      余丹丹把店子里的麻将桌搬了出去,重新添置了做护理的设备,开直播做活动,生意渐渐有了好转。挖机卖了这么久,我心里也释然了。她手上多余的钱怎么花,我管不着。她能够自自给自足不找我要钱,谁也不碍着谁,这样挺好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攒钱,还上姚顺和余丹丹娘家的钱。这种忍气吞声看人脸色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无数次想象着,哪一天还清负债,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大醉一场,把压抑在心里的愤怒的委屈,统统喊出来,骂出来。
      有时候想想,自己挺可笑的。刚开始买第一台翻新的大宇挖机的时候,踌躇满志地发誓,要在官桥干出一番事业,成为王德江那样的人,比他赚更多的钱。可如今,王德江早已今非昔比,身价保守估计也有上亿了。而我,还在为还债而发愁。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的梦想竟然会从千万富翁变成负债清零。
      在我为实现负债清零的梦想默默努力奋斗的时候,官桥传出两个消息。一是钱福来被抓了,他被抓的原因不是盗窃挖电脑板,而是在一个边远小镇查健康码被查出了红码。本来查出红码也没什么大的问题,积极配合防疫部门调查治疗,也不至于暴露身份。坏就坏在他听说要隔离,撞开防疫工作人员就要跑,一头被派出所的同志逮个正着。带回派出所一查,挖机盗窃案和钢板桩诈骗案,还有p娼,d博的老案底全部浮出了水面。有人传得更邪乎,说钱福来去缅北干贩过毒,干过电信诈骗,还杀过人……机械圈子里,但凡是电瓶被偷柴油被盗,钢板桩被骗,哪怕是机械款要不回的,所有的罪孽都归咎于钱福来。仿佛钱福来就是罪恶之源,是无恶不作的毒瘤。还有诅咒高富帅在缅北被嘎了腰子,被大缷八块的,反正没有消息就可以编造一百条消息,结果就是高富帅死了。我不知道高富帅死没死,但是我确信钱福来没有吸过毒,更没有去缅北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第二个消息是蒋大豪马上就要放出来了。蒋大豪原本没有这么快出来的,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狱外表现良好,为他争取了减刑的机会。蒋大豪不在官桥,官桥到处都是他的传说。然而我不关心他的传说,我关心的是,李国涛也应该快回来了。
      李国涛出去“避难”的这两年,逢年过节总有人到他家里要债。有个干包工头的,据说是工人的钱没发下来,被逼得妻离子散,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这人隔三差五地来找李国涛,时间一久我都跟他很熟了。每次与他碰面,我都给他散一根烟,安慰他李国涛一定会回来的,蒋大豪不会差他们一分钱工资的。我有时候也质疑过李国涛,丢下家里双目失明的母亲和神经失常的老婆,甚至都不给我发一条信息,是不是太过于冷漠和绝情。但是当我经历国道小镇旅馆那几天惊心动魄的逃亡生活后,我才理解到一个人走途无路,害怕到草木皆兵惶恐和痛苦了。
      李国涛出逃,肯定不是躲债那么简单。桃花湖烂尾楼是蒋大豪公司的,拖欠工程款的也是蒋大豪公司。他跑出去肯定有他的苦衷,或许他一直和卢美芳生活在一起,但是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他抛弃家庭的缘由。
      儿子过生日这一天,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送余丹丹回店子的路上,她忽然说:我们离婚吧,手续什么时候办都可以……
      离婚的建议,原本是我先提出来的。但是当这句话从余丹丹嘴里说出来,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我从后视镜里瞅了她一眼,她没有吵闹,脸侧向车窗外,神情很冷漠。我俩坐在一辆车里,似乎不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倒是更像司机和乘客的关系。
      我放缓车速,车外的风躁声小了很多。一个不留神,差点闯了红灯。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来。若是迟钝一秒钟,就正好撞上过马路的行人了。我惊出一身冷汗,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怎么突然……我们这样不是好好的吗?
      是的,我感觉挺好的,一个人无拘无束。只是,我认为你应该把那个女人接回家,这样更好……余丹丹冷冷一笑,语气依然很平静。
      哪个女人?
      哼,别装糊涂了……
      余丹丹把我的手机扔到驾驶室前排来,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闵芳和我在凤凰山的合影照片。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来。后面的车开始急促地按喇叭了,余丹丹说:车靠边停,我们谈一谈吧。
      还是上回那家茶楼,茶楼里不但有茶,还有西餐和点心,可谓中西结合。余丹丹点了一个黑椒牛排,一杯玉米汁。她说上次过来,占了人家的位置,却什么也没点,有点不道德。她也一样,既然占了别人的位置,而这段婚姻又毫无意义,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出来。
      我说,事实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不用解释了,也不用推辞。我满足你的意愿,你应该求之不得才对。财产分配我也想好了,儿子跟我,商铺记我名下。两台挖机你留着……对了,你借我爸妈的钱也不用你还了,我来还,算是作为你帮我还彭凤娇那笔装修费的补偿……
      余丹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三言两语把财产分配问题和我两的婚姻分割得明明白白。当初离婚是我提出来的,现在余丹丹也坦然接受了,即使反诲她都不可能答应了。男人提出离婚,可能是一时赌气泄愤,而女人不一样,认了就是死心塌地地不过了。男人再多的挽留,也只会换来女人的鄙夷和失望。
      我是个男人,我要为我的行为负责。在外面被别人看不起,在家里不能被余丹丹看不起。删除闵芳的照片后,我果断地了约她在民政ju见面。电视剧里面离婚的两口子依依不舍,眼泪婆娑都是故意煽情,这些邋遢的剧情令我厌恶不已。所以从明正ju大厅出来,我必须笑着和余丹丹道别。但是看到余丹丹掩面抽泣的那一刻,我的鼻子一酸,喉咙哽咽着一个字说不出来。有一首歌叫《讲不出再见》,作词者在创作这首歌词的时候,原来就是此刻我这般心境。
      李国涛回村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也是余丹丹离开这个家后,唯一能让我振奋起精神的一件事。他们一家人团聚,邀请我和父母一起去吃饭,特地感谢我们对他母亲和蒋笑笑的照顾。李国涛皮肤晒黑了,也长胖了,胡子拉碴的像个路边商贩,完全没有当年干项目经理的范头。吃完饭后,我带他到官桥转了一圈,从桃花湖到二王山,再到工业园区和物流码头。沿途都是新的柏油路和绿化带,新建的厂房和居民楼。李国涛像回国华侨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厂的烟囱感叹道:官桥变化真大,唯有不变的是电厂下我们儿时嬉戏的回忆……
      经过鑫帆纺织厂,我说:记得不,这可是你当项目经理干的第一个工地,也是你的神钢挖机第一个战场,还有我人生的第一台大宇220—5……
      李国涛哈哈大笑道:可别提了,我的挖机早没了,你那台翻新车也好不到哪去……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就沉默了。金帆纺织厂从建成到现在,不知不觉快十年了。我们一路磕磕碰碰,起起伏伏地走过来,想不到又回到了原点。疫情以来,工程机械销量一路下滑,新机价格也大幅跳水。我的三一和神钢虽然还清了D款,但是残值算下来,也仅仅能抹平个人的负债罢了。李国涛干项目的时候,蒋大豪送他一台全款的神钢210-8,不多久又提一台卡特336D,那时候是风光无限,壮志满怀。可现在,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令人唏嘘。
      经过污水处理厂,李国涛让我停下车。他探着脑袋往大门里面瞅,也不说话。抽了一根烟,说,走吧。
      我知道李国涛不会再干工地,更不会碰机械了。蒋大豪回官桥后,没有举办欢庆活动,不参加接风宴,也不涉足房地产相关行业。他计划在县郊的山区承包了一座水库,开个农庄钓场,养养鸡鸭以度余生。而李国涛在外面避风的这两年,也没闲着。他和同学在省城干二手车买卖,多少能挣点钱,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处理完蒋大豪公司的债务纠纷,他就把老母亲的蒋笑笑接去省城。他还清了省城的房贷,把房子过户到卢美芳名下,又给了母子俩一笔钱,算是作了了断。李国涛说,一晃我们都是奔四的人了,人生也就两个四十。前半生都是风花雪月,浪漫爱情,后半生就是柴米油盐,平淡如水。前半生活得稀里糊涂,后半生就必须通透明了。不然,这辈子真算白活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自我忏悔,还是对我的提示和启发。回想起我和余丹丹的婚姻,我开始自我反思起来,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们来到江边,远远看见几台越野车在玩沙,车队最后面还跟着一台吉姆尼。李国涛问:看到那台最小的车没有?
      我说,看到了,吉姆尼我认识。
      李国涛说,这台车跟别的大哥一起撒欢的时候,它陷车的时候,别人可以轻松拉它一把。而别人陷车了,它却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我理解他的意思,这场地越野比赛,就像我们人生的奋斗场景。当你得间的时候,身边围新着你转的都是吉姆尼;而当你落难之时,这些人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
      李国涛回省城的那一天,他坐在车里向我挥手道别,说:洋洋,既然我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那么我们就选择不要依靠任何人,努力拼搏让未来变得更好吧,加油。
      我说,加油。
      他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我最开始认为,我们要做车队里的大哥,不能依靠任何人帮忙。后来我渐渐理解透彻了,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本身就是吉姆尼。我们帮不上别人,也没有人愿意帮我们,与其强行融入他们的圈子,倒不如自强不息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可现实是,李国涛是开辟出自己的道路了,可我除了干挖机,还能干什么呢?
      疫情放开的呼声越来越大,历经三年的特殊时期,全国人民迎来了不用做核酸,不用扫码的自由生活。我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出去了,但是走出去之后,发现工地越来越少了。官桥的工程机械陆续卖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在苦苦支撑着。不少同行长期失业在家,有的改行做生意,有的进厂打螺丝。张全真舅舅的制管厂效益也不行,他干脆回官桥开起了网约车。雷洪波在家承包了一片果园,挖机时不时出去干点零碎活,没活的时候就停在果园里,好在省去了工资,也不用付停车费,倒也快活自在。
      而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平日断断续续地有活干,但除去林大圣的工资,到手的也只是一些陈年旧账。在姚顺手上办的d款,计划一年还清,结果耗时三年。还清所有负债的时候,我以为会一个人大醉一场,然而并没有。我坐在小车里抽了一下午烟,心里波澜不惊。没有喜悦,没有怨恨。姚顺挣了比银行高几倍的利息,但是银行只会锦上添花,他却可以雪中送炭。和珅有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我这是用你的钱,来办你的事。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2021年底,林大圣说,洋哥,资金我就不要了。
      我毫不犹豫地结清了他一年的工资。
      2022年底,林大圣说,要不,工资少算点也行。
      我咬咬牙,年中挖机没活停了三个半月,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2023年初,为了省停车费,我把神钢和三一挖机拉到雷洪波的果园,让雷洪波隔几天帮我启动一下发动机,时间久了,我怕电瓶又亏电。前面已经换过两对电瓶了,都是换了副厂件,原装的换不起。林大圣约我到他们小区楼下的酒店吃饭,这三年来他靠我给他发的工资买了房,而我还和父母住在村里老宅子里。林大圣拉着他老婆一起向我举杯敬酒,红着眼眶说:洋哥,你是个好人……
      如果是情侣之间有人说这句话,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即将分道扬镳了。我当然知道林大圣想表达的意思,即使他不说,也是到了我该放手的时候了。
      而我不打算再请固定的司机,有活就请代班,没活就等机会,这也在官桥大部分机械设备的生存现状。这几年工程机械租赁市场行情低迷,二手机械都跌成了废铁价。官桥那些和我同一时期入手的挖机,现在比废铁也值不了多少钱。除了正常的磨损的保养,我的机子哪里都没动过扳手。卖是绝对不可能卖的,或许咬牙再坚持几个月,建筑工程行业的春天就会到来了。
然而现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苦苦煎熬了半年,工地行情并没有好转起来。反而停工的烂尾楼越来越多,不少新楼盘竣工交楼,售楼部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摇旗呐喊,看房的人依旧寥寥无几。官桥房价一路从地铁通车时的破万,拦腰折跌到5000出头。
      买房的念头,是我和雷洪波去售楼部当托的时候,突然萌生出来的念头。我们去桃花湖三期售楼部凑人头,看了沙盘了解了户型,又忍不住亲自去小区里面逛了一圈。雷洪波流连往返,舍不得离开。桃花湖文旅城,可是官桥品质最高,环境最好的商品房小区。现在低价入手,无疑是最好的抄底时机。
      和父母商量过后 ,我果断卖掉了三一215挖机。尽管二手机的残值令我心痛不已,但是新房的跳水价格却更加充满诱惑。两台三一都是在姚顺手上买的,如今也都是在他经手回收的。如果说三一485短暂的生命周期充满着屈辱着不甘,那么三一215则是大大方方地放手和告别。姚顺出价比别人高2000块,我毫不犹豫地把机子转给了他,没有那么多的尊严和矫情。
      雷洪波的果园里,只剩下神钢210孤零零地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我围绕着机子从尾部转到大臂下,面对驾驶室仔细打量着,发现车身漆面没有从前那么光亮了,框架表面还有些许碎石破落的斑斑点点,像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脸上留下了岁月的风霜。我想,他或许也累了呢,也想停下脚步休息,看一看这四周的景色,感受一下果园的鸟语花香吧。
      我爬上驾驶室,放倒座椅靠背,打开广播,电台正在播放着一曲怀旧老歌。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下起雨来。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与安静。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停下奔跑的脚步,好好休息一下了。很多人都在努力奔跑,生怕掉队。有的人倒在了半路上,也有的人跑到了终点,可跑到终点他却发现,沿途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的风景,却再也回不来。
      喂,别睡了,雨停了……
      我被人摇醒,迷迷糊糊一看,自己居然躺在家里四处漏雨的房子里。喊我的人是个毛愣愣的半大小子,他穿着背心短裤,乐呵呵地冲我傻笑着,仔细一看居然是李国涛。
      走,抓鱼去……河里涨水了,稻田里都是十几斤的大草鱼,雷峰抓了好几条了呢……
      什么,雷峰……他不是跟他舅学挖机去了吗?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看着一脸稚气的李国涛。
      不学了,他宁愿放牛也不去学挖机了……
我和李国涛冲出门去,差点撞上挑着满满一担水的母亲。她一跺脚冲着我们的背影吼起来:暑假作业做了没?成天就知道玩,一点活都不干……
经过学校,李国涛的父亲正带着工人忙碌着,为开学之前交付宿舍楼作最后的冲刺。在人群里我看到父亲矫健的身影,他在给宿舍墙外抹着白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方圆数十里,手艺最好的泥工师傅,果然名不虚传。
      我和李国涛耍赖要到了零花钱,一人买了一支冰棒继续往前面跑。跑过油菜地,跑过小竹林。跑着跑着,我的泪水就模糊了视线。我希望嘴里的冰棒永远都不要融化,时光永远不要流逝,那样的世界,将是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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