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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机的那些事(99)地铁工地无果,我打算另谋出路

东风日铲 2023-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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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家具厂工地,迟迟等不来挖机进场的通知。但凡我打电话催,工地负责人就是那套毫无新意的敷衍:就这两天,快了。我彻底心灰意冷,“这两天”三个字,好比曾经王德江给我的付款承诺,具体是哪一天,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这个月三一215的分期D款才还上,那台新的三一485还款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了。我一下子束手无策,实在想不出哪里能筹集到维持运转的资金。油库虽然有一部分备用资金,但是黄飞坚决不同意挪作他用。万一油库断油了,没有钱垫资,进不到油,我们就直接歇菜了。官桥这么多的机械,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加的都是赊帐油,都说好的机械款下来就付加油款,真正兑现的没有几个。从最初几台设备,三五千的垫资,到十几上百万的投入。账面上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但是伴随着风险的增高,这个无底洞也越来深不可测。
      我每天早上醒来,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要还多少歀。洗脸的时候,看着自己憔悴的脸庞,空洞的眼神,就感觉自己像老去了十几岁。这段时间的头发也是蹭蹭掉得厉害,这让我想起彭凤娇脸上话语间不断脱落的化妆粉。
父亲见我整日提不起精神,也愁容满面唉声叹气。他去村里借钱,还没出门,就听到隔壁张寡妇阴阳怪气地和别人散布流言:唉呀,别看他家里几台挖机,小车进小车出,以为多大的老板哟。都不是背靠李国涛那棵大树么,现在靠山倒了,欠几百万的债,债主都找上门了……
      我的父亲气得嘴皮直打哆嗦,跺着脚骂得张寡妇躲进屋里去。我一肚子的火,也只能憋着。我不想让父亲气坏了身体,只得宽慰他工地马上回款了,挺一挺就过去了。
      事实上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明白,工地都没干,钱从哪里回呢?
      我安抚好父亲,开车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而我只却像个小丑一样,只想找个黑暗的角落,把自己躲藏起来。我想起了钱福来,这家伙像打不死的小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他都能想办法渡过难关。电话里聊了一会儿,说起的官桥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钱福来唏嘘不已,给我发了一个电话号码。钱福来认识一个金融机构上班的妹子,找她D款保准能行。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D款小妹沟通了一会,发过去几张资料图片,就等着D款审批结果了。
车子在工业园区跑了一会儿,油表报警了。到加油站一看,油又涨价了。我这才想起,两天前黄飞跟我交待油要涨价的事。只可惜我们手头都没有足够的资金拿出来屯油,不然趁机可以大赚一笔了。我把车子加满油,开出加油站,一路上又忧虑起来,柴油是涨价了,也没看自己挣到钱。关键机械费一毛钱不涨,司机工资节节攀升。同行竞争日趋激烈,工程机械市场逐渐饱和,利润不断压缩……挖机这一行,干起来都是辛酸和甘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车子驶到一个正在做绿化施工的房建工地附近,我看到了雷洪波的小松挖机。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见到他我是分外高兴。雷洪波皮肤晒得黝黑,喊着“洋哥”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递烟给我抽。
      我俩坐在树荫下一块石板上。雷洪波笑容很真诚,眼睛里闪着光。我吸着便宜的劣质香烟,熟悉的味道令我回味无穷。我调侃着说,都是当老板的人了,还抽这烟呢?
      雷洪波的脑袋摇得你波浪鼓,自嘲道:在洋哥面前,我是啥老板啊。要不是你带我一把,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
      我看了一眼四周,不住地称赞官桥的小区绿化建设越来越高端了。四周一大片的草坪和人工湖,都是雷洪波精心打造出来的成果,看样子他在这个工地也挣了不少钱了。
      我说,我债务缠身算得上什么老板,倒是你日子甭提多滋润,挖机回本自己开,还不用发工资。挣的都是纯收入,羡慕啊……
      雷洪波说,说到羡慕,我倒是羡慕张全真呢。他给别人打工,每个月工资到帐。下班后挖机门一锁,什么都不用操心。哪像我们,没活干的时候愁活干,干着活又愁结帐。维修保养都是付现金,年底收帐还胆战心惊……
雷洪波这话一下说到我心坎上了。我现在的状态可不就是这样吗,活难干帐难回。明明挖机停着生锈,还打肿脸充胖子说不慌不急。再听到雷洪波说起张全真,我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别看这家伙平时闷声闷气,去年就在官桥新开发的楼盘订了房,前不久交房到如今差不多都装修完工了。我去看过一回,140平四室两厅带超大阳台。房子里的家具,还有一砖一瓦都是他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雷洪波说,就小子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闷油瓶性格,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我自嘲道,网上不是流行一个段子吗?骑电瓶车的羡慕开小车的,开小车的羡慕开豪车的老板,开豪车的老板挂了银行催款的电话,轻轻按下车窗,反而又羡慕外面骑电瓶车的……张全真不就是那个骑电瓶车的吗,虽然给别人打工,却也自由自在。说起来我们还不如他呢,表面上看起来也是身价几百万的老板,口袋里一个钢蹦都掏不出来……
      雷洪波若有所思,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几十上百万的挖机,辛苦几年看不到钱。好不容易回了本,到了挣钱的时候,挖机又干成了一堆废铁……
      都说干这一行难挣钱,却总有人挤破脑袋往里面钻——我接过雷洪波的话继续说:挖机这个行业,就是一座围城。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围城外面的人又想进去。到最后,注定是人满为患,再想出去就难咯。
      雷洪波瞅了瞅不远处停在工地围墙别的挖机,眼神中掠过些许落没,半响没有出声。突然,他一跺脚,抬头嘴角挤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咱说的可是张全真啊。不行。今天晚上,威斯特酒店,必须让他摆一桌。一来你是他半个师父,请你喝酒天经地义,二来他那小区我的小松还去干过绿化改造呢,也算是帮他建设美丽新家园。这一回高低非得宰他一顿不可……
      说着雷洪波就掏手机给张全真打电话,我在一旁说,聚一下也好,威斯特就不用了,香格里拉吧,哪里都一样。
晚上我们三个人聚到了香格里拉面馆,这家店子门前扩建了一个广场,立着一个小金人雕塑,正对着威斯特酒店,很有挑衅的架势。小金人周围杂乱无章地停靠着一些摩托车电驴子,这和对面金碧辉煌的威斯特招牌下的小轿车对比起来,确实黯然失色了些许。我指着小金人,说,我就佩服这家店子的老板,不卑不亢地做生意,今后我们就在这里吃饭了。
      我们在广场的露天摊位上点了满满一桌烧烤,一边喝着冰镇啤酒一边聊着官桥的发展局势。哪里又要拆迁,哪里要修路,还有地铁的最新情况。酒喝得正上劲,对面桌一个粗犷的声音喊了雷洪波的名字:小雷……
      喊雷洪波的这个人光着膀子,满脸的横肉。雷洪波定睛一瞅,认出是他学徒时同一个工地干活的老周。雷洪波满脸诧异,欣喜地凑过去和老杂相聊甚欢,酒瓶碰到一块,两桌人很快就融合成一桌了。
      老周以前是工地干打杂的,跟蒋大豪干过两年,如今当老板干起了劳务分包。这人心直口快,什么都敢说。桃花湖停工的事,他替蒋大豪喊冤,好好的工地说黄就黄了。干工程的大老板,哪个屁股上没沾点屎。人家要找他的茬,那只有认栽。还有地铁工地,一直迟迟没开工,有传言说是王德江在背后使绊。王德江这人野心太大,自己吃肉,容不下别人喝汤。高金炎死后,陶正奇独木难支,官桥土方工程百分之八十被王德江包揽。陶正奇好不容易拿到地铁项目的一个标段,王德江明里暗中地往里面插手。陶正奇搬不过手腕,这个工地十有八九得落到王德江手里。
      我心里暗暗叫苦,在官桥得罪谁都可以,偏偏得罪了王德江的老婆彭凤娇。如果地铁工地落在王德江手里,我的挖机肯定在那干不下去。即便王德江留我的挖机干活,结账这一关总还是要面对的。到时候我又得当孙子,像乞丐一样地去要钱。可是这个工地不干,哪里还有工地收留你?我这样思前想后,不由得悲从中来,想不到干挖机真的把自己干成了乞丐。
      在一旁边半天不吱声的张全真,把我的心思看得像明镜似的。他跟着王德江干的时候,对王德江的脾气多少也有些了解。他开口发话建议我说:洋哥,你也知道,王德江是个看重面子的人。我觉得你还是得找个机会,主动向彭凤娇认个错,争取得到王德江的谅解。以后尽量多和他走近,说话中他的意,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拉你一把。
雷洪波也赞同地说,是啊是啊,黄飞也是从王德江身边跳槽出来,后来回去跟着他不也混得风声水起的?王德江是大佬,爱面子,那你就得学黄飞油嘴滑舌地吹捧他,拍马屁……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们分析的有道理,但是看到的仅仅是王德江的表面。王德江爱面子不假,但是为了钱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大闹彭凤娇的棋牌室,并不是和王德江矛盾的根源。真正令王德江颜面扫地的,还得从我跳槽单干说起。当时王德江新从深圳买小松360回来改长臂之时,正是雄心勃勃扩展事业的时候。我确实有操作机械的天赋,很快适应长臂挖机。王德江在我身上也负予了重托,期望我能继续培养几名优秀的驾驶员出来,以逐步完善他的设备扩充计划。偏偏这个时候,用人之际,我说不干就不干,打了王德江一个措手不及。王德江放下身段,带着彭凤娇上我家做思想工作,哪知道碰了一鼻子灰……分析到此,我当年的年轻气盛,无情地冒犯王德江,才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产生隔阂的根本原因。相对于颜面扫地而言,王德江的忌恨心理更加可怕。
      我说到这里,雷洪波和张全真都沉默了。抽了几口烟,雷洪波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又问:洋哥,黄飞也跳出来单干了,王德江似乎对他没有成见啊?
      我不再作声。虽然我跟黄飞学到了手艺,但是为人处世方面却没有得到他的真传。话说回来,我们师徒二人虽然走的道路一样,本质上却不同。黄飞本来就是在别人挖机上学徒,被王德江挖过去的。他是把我带出师后,是经过王德江默许才出去单干的。后来设备扩张,他还回来帮忙干过一段时间,甚至连工钱都没有要。就凭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黄飞的高瞻远瞩,目光超前。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老周一拍桌子,喊老板上酒。我的思绪被拉回到酒桌上,老周给我启开一瓶酒,说,看不出兄弟还是有故事的人,我就欣赏你的个性。你也别灰心,明天把桃花湖的挖机,拉到我工地上。信得过我,就什么也别说了……
      我惊讶地看着老周,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老周喝多了,一抬头只见老周举着酒瓶一饮而尽。
      家具厂工地期望落空,想不到偶然的一顿宵夜捡来一单业务。老周的工地干的是官桥老街下水道改造,马路上打围的活。之前调出去了一台挖机,大概是干不出效益撤了出去。我把挖机拉过去,有得干总比停着强,聊胜于无吧。地铁工地传来消息,实锤了老周的推测。王德江接手了土方工程,占了三分之二的股,陶正奇被边缘化了,只有看他发话跺脚的份。工地开开工后,王德江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设备都拉了过去。我的三一485像是被人忽视的空气一样,无人问津。姚顺面对我的质疑,一筹莫展地叹气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我也想不到啊。你不知道,王德江多么阴险。拿下合同,第一句话就是要你挖机撤场。还是我苦苦求情,他才勉强同意停放几天……
      我不想再看到姚顺的鬼话连篇的虚伪面孔,当初买挖机时打的包票,保证干活结账回本的豪言状语,早就被他抛九宵云外。王德江纵然是存心排斥我,明面上也不会这么干。他这么深城府的人,是不会给人落下心胸狭隘的骂名的。
      姚顺是个阴奉阳违风吹二面倒的家伙,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寻找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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