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机的那些事(92)姚顺步步为营，我终究入坑三一485

我回到家，发现余丹丹的电瓶车不在院子里，断定她又去了彭凤娇的棋牌室打麻将去了。儿子刘建港学校放假，楼下楼上喊了一圈也没见在家。我刚要打母亲的电话，李国涛姐姐惊慌失措地推开我家院子大门， 气喘吁吁地喊着我的名字。我三步作两步下楼，李国涛的姐姐说：不好了，不好了，建建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屏上胸腔，拔腿往门外跑出去。李国涛姐姐在我背后喊：建建从柳婶家院墙上摔下来了。
       柳媒婆家院子外，围着一圈人，儿子侧躺在地上，面露痛苦的表情，身体不停地抽畜着。我难过地抱着小建港，奔跑着回家。这时候我的母亲挑着水桶也慌慌张张地回到家来，一把撂下肩头的担子，摸着孙子的额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让母亲上车照顾刘建港，开着车子踩着地板油门往县城方面驶去。
        医院里拍照检查结果是，儿子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伤情比较恶劣，有治愈后终身致残的风险。医生建议我把孩子转送至省城最专业的骨科医院，把伤残后遗症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我折返回官桥，从豆芽厂匝道上江北高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余丹丹不停地打电话过来，我也不去理会。若是现在余丹丹在车上，我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车去。

余丹丹和我的父亲坐李国涛的车到省城医院的时候，儿子已经进手术室进行治疗了。当着李国涛的面，我的脾气不好发作。中午余丹丹从外面点餐回手术室外，李国涛已经回去了。我恶狠狠地盯着余丹丹，厉声质问起来：儿子爬院墙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出去打牌了？
        余丹丹嘴唇微微颤抖，带着口腔辩解道：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和妈打了招呼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头脑发热一巴掌向余丹丹甩过去，余丹丹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个耳光。她一个趔趄站不稳脚根，手上的饭盒撒落一地，嘴角泛出一丝血迹，却不敢吱声。头一低，难过得眼泪直流。
        我的父亲母亲赶紧上前拉开我，又不住地前去安慰余丹丹，说：建港没事的，这不能怪你，是我没照顾好孙子……
        我在几个护士惊恐的目光下，大踏步离去。独自来到阳台，我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方才觉得沉闷的胸腔舒缓不少。打过余丹丹的手掌微微发热，或许是用力过猛，甚至有点麻麻的感觉。我和余丹丹结婚这么多年来，磕磕碰碰闹过不知道多少回，动手却还是第一回。我抽上几口烟，有点懊悔刚才的冲动。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然而当我一想到彭凤娇，手指的烟头不知觉被 掐得稀碎。
        第二天一大早，姚顺提着一大篮子水果玩具来看望小建港。余丹丹和我的母亲守在病床边熬了一个通宵，呵欠连天，刘建港反倒像没事的人，做完手术一觉醒来，精神活泼得很。姚顺蹲在他床头给他讲小时候掏鸟窝，打弹弓的往事，逗得我儿子哈哈直乐。笑过之后，姚顺又一本正经地告诫他：掏鸟窝，打弹弓还有翻院墙都是危险的游戏，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只能去小树林玩。现在条件好了，你爸爸挣大钱了，随时可以带你去游乐场。那里有旋转木马，过山车，还有海洋管的小企鹅，小海豹……
        儿子撅着嘴巴不高兴地说，爸爸才不带我去游乐场呢，每次要去又说工地上有事……
        我惭愧得无言以对。
        姚顺哈哈一笑，握着刘建港的小手说，你爸爸不带你去，等你病好了，叔叔带你去。
        刘建港开心地和姚顺拉了拉小手指。
        之后姚顺又问起刘建港的学习成绩，给他讲司马光砸缸，孔融让梨的故事。刘建港吃着姚顺给他剥的香蕉，听得津津有味。

姚顺哄刘建港睡觉后，把我拉到走廊外，语重心长地问我：我看余丹丹脸色不大好，你们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我不得不佩服姚顺，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当然，如果我回头瞅一眼余丹丹，看到她脸上通红的手掌，自然不会诧异姚顺火眼金睛神通广大了。我叹着气，把动手打余丹丹的的经过说了出来。姚顺摇摇头，也叹着气说道：当然，余丹丹没照看好孩子，的确是她的疏忽。但是你动手，也实在不应该了。小孩子天性好动，哪里没点磕磕碰碰呢？我们从小在泥巴地里打滚，爬树掏鸟窝摔下来鼻青脸肿的时候还少吗？
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这时候回过头一想，自己跑出去钓鱼，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哪里还有理由责怪余丹丹打牌呢？
        姚顺见我气头已过，情绪平缓下来，又去劝解余丹丹。他调侃自己和他老婆也是为小孩的管教吵闹不休，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丹丹一开始并不答理，姚顺把话题从小孩教育过渡到家庭主妇的日常美容护肤上，好几这才委屈地打开了话匣：养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打点牌放松一下有错吗？女人结婚生孩子，身材变形皮肤衰老，付出大好青春年华，偶尔做做护理还有错吗？
        姚顺见时机成熟，暗暗跟我使了使眼色，目光瞟向桌子上的水果。我借坡下驴，拿过一个香蕉剥开，递给余丹丹，说，吃香蕉养颜瘦身，补血降压，还能保持皮肤光泽润滑，严防衰老……
        其实我除了知道吃香蕉能清肠通便外，其他都是信口开河编出来的。余丹丹瞪了我一眼，没声好气地打断我的话，说，留给儿子吃……
        姚顺哈哈一笑，病房里气氛融洽了起来。

儿子手术效果很不错，住了一个星期院，就接回家里休养。余丹丹不去打麻将了，大部分时间就围绕着儿子身边打转，天天对着手机看食谱，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不觉厨艺大有长进。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回到房余丹丹却像变了一个人，对我不冷不淡。屋子不愿意收拾，地板也不拖。教完刘建港的作业，就自顾自的看电视。我坐也不是，躺也不好，只得无聊地开车去工地转圈。
        官桥接二连三地又新开工了几个大项目，入驻的都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放眼望去，到处是工地。拆迁还建，厂房基础，修路绿化，管网排污，大大小小挖机铲车，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桃花湖文旅城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之中，陶正奇和王德江的桩机和长臂挖机都各占一方，疯狂地吸噬着开发区建设浪潮下的改革红利。
        姚顺把污水处理厂二期的机械供油指标交给了我，又买了不少零售礼物到家里看刘建港，这让我感激不已。虽然我心知肚明，姚顺醉翁之意不在酒，姚顺的最终目的，就是说服我买他的挖机，但是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抵触反感。晚上无聊地翻看手机里的挖机资料图片，我一冲动差点打电话订车了。
        刘建港的腿伤彻底痊愈后，姚顺又特地从几张景区门票，说是三一公司免费赠送的福利。这个家庭套餐刚好五张票，正好适合我一家五口人出游。刘建港身体恢复了，应该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经姚顺这么一提醒，我愧疚难当。自己买小车这么多年，竟然忙得没有时间带家人出去游玩一番。他带儿子去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商场和公园的游乐场。父亲年纪大了，再不出门走走，将来就走不动了。余丹丹呢，也是几次三番羡慕彭凤娇到处出国旅游，却又从来没有向我开口，挖机D款没还清楚，不必要的钱不花。自从我动手打余丹丹，她就冷落了我到如今。现在姚顺给他制造这个机会，说不定还真能缓解一下我和她之间的隔阂。这样一想，我接受了姚顺的门票。一家人晚饭的时候一商议，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一道出门旅游。
        我们的目的地是国内比较有名的一处5A风景区，山水相连，上有缆车下有游艇。之前我以为就我一家去，头一天姚顺说手上多几张票送不出去，干脆两家结伴而行。于是出发这一天，我们起了大早，相约在官桥转盘外碰面。姚顺的车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一家人欢声笑语，分外惬意。
        到了景区，姚顺当起了导游，给我父母介绍各处名胜古迹和奇闻趣事。坐缆车和游艇，又抢着买票，这令我非常过意不去。好在晚上吃饭，余丹丹抢着买了单。我们兴致勃勃地观看了篝火晚会，余丹丹怀里搂着刘建港，把头轻轻靠在我肩头，说，你看这段日子，我们家欠姚顺多大人情。要不，挖机我们就买吧？
        我心头一阵热乎，激动地说：买。
        从景区回家之后，我就计划着筹钱的任务。好在姚顺出面作担保，新挖机的首付款低。我把油库盈利的资金挪动一部分，凑上神钢在桃花湖的结款，没有费多大劲钱就凑齐了。去三一公司签完合同打完款，简单举办了一个交机仪式，我就正式成为三一485挖机的准机主了。我现在还没有勇气自称是老板，手上三台挖机，只有神钢才还完D款不久，我自嘲只能算得上半个老板。或许等到最新的一台三一485全款还清，我就可以深呼一口气，扬眉吐气地自称“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