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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机的那些事(62)无意挖到古墓,揭开二王山传说之迷

东风日铲 202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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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村拆迁户被临时安排在官桥一座废弃的露天木材场内,有的人家住的集装箱,有的搭起帐篷。政府部门在勘察选址,计划在官桥小学附近新建一个还建小区。这个小区有30栋楼,每栋楼7层每层四户,算下来小区将容纳800多户人家。而黄家村不过100来户,也就是说官桥拆迁的范围还将继续扩大。
        蒋氏集团第一时间得到还建小区的内部消息,这个小区也是除了蒋大豪苑,官桥的第二个花园式高层住宅区。还建小区项目,不出意外的话就收入蒋大豪囊中了。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王德江三慰越战老兵。工程机友圈都在讨论王德江游说拆迁的事,有人说王德阴险滑奸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坑蒙拐骗抗战英雄。什么跌落山谷偶遇老兵,纯粹是他编造出来的故事。水壶和军鞋,不知道上哪淘的地摊货。最不要脸的是模仿黄大牛战友给他写信,卑劣无耻。当然也有正面评价他的,最起码王德江也下了一点真功夫,出谋划策让官桥文化中心播放了爱国教育电影,联系了越战老兵组织团体,实现了黄大牛祭拜牺牲战友的毕生夙愿。没有他的努力,官桥拆迁工作不会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江北快速路建设也无法顺利推进。
        我跟随王德江多年,很庆幸自己对王德江人前背后的圆滑世故早已看穿识破,要不然我也不会另起炉灶,跑出来单干了。学徒第一天,我跟随父亲去王德江家里,就见识了王德江的嘴皮厉害之处。但是现在,这些是非曲直都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开挖机了。
连续几天的阴天,乌云压到了树梢。空气异常沉闷,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像一个便秘患者夘足了劲,寻找发泄的突破口。所有的工地都在抢着雨赶工期,物流基地上的挖机,疯狂地甩着钢铁巨臂,一刻也不敢耽搁。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休息了,挖机从路基段面调到了土方队上方装车,和猴子并肩作战。虽然不用拌水泥石硝了,但是装车却是累活。按车记量,真qiang实弹上阵,考验的是司机技术,拼的是挖机的速度。我把油门拧到九格,切换高效率作业模式,满负荷地一天干下来,腰酸胳膊疼,浑身难受。
        挖机师傅们终于盼来了工地三大喜事之一,下大雨。雨水哗啦啦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驾驶室顶上噼里啪啦作响,这是我们最为享受的声乐。一时间狂风骤起,乌云已经压到了屋顶,仿佛猪八戒降临高老庄。地上无数的水珠汇集成小溪,勇猛地向前冲锋陷阵,吓得来不及装满土的后八轮,轰着油门在光溜溜的泥土地上逃窜而去。他们的轮子后面,留下一串串神龙摆尾一样的车辙印痕。这些车子若是晚走
一步,只怕会爬窝在工地过夜了
        不大一会儿,土场上已无汽车综影。我开着挖机退后几米远,把取土的平台略微修平,以免挖机打滑发生意外。几铲子刨下去,铲斗似乎碰到什么硬物,土层下发出咯吱的声响。翻斗散土,几块残碎的青灰色砖块,掺杂在黄土中出现在铲斗底下。
        我纳闷着,接着一铲斗下去,哐当一下一阵砖块坠落空洞的声响,紧跟着土层塌陷下去,眼前出现一个油桶大小的窟窿。我以前和黄飞学徒的时候,黄飞在山上挖出过地窖和沼气池,附近有破败的房屋,至少是有过人居住。但是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山坡,谁会把地窖修到这里?
        我草作挖机旋转90度,车窗正对洞口。推开车窗玻璃,探出头瞅出去。突然驾驶室扶手上出现一只手,吓得我缩回脖子。惊魂未定,猴子满是雨水的面孔出现在车窗外。一到下雨,猴子找我,不是喝酒就是借钱打牌。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他花的。他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
        我揉着被门框磕得发疼的耳垂,没声好气地训斥道,你小子打鬼胎出来的,专门吓人?这还没下班,跑得比兔子还快?
        猴子抹着脸上的雨水,争辩道,我能有他们快,雨还没下那帮鸟人早跑了。
我环顾四周,附近的挖机都停止了动作,驾驶室不见人影。土场路口处,几个挖机同伴提着裤腿一步三滑已经跑开了。猴子借钱的话还没说出口,目光无意间瞟到泥土上的碎青砖块上,再一看铲斗下黑洞洞的窟窿,握草两个字脱口而出,一个刘翔跨栏的动作蹦到洞口。他蹲下身往洞里瞅着,又翻起一块被雨水冲干净的砖块,冲我挥手,压低声音说,挖到东西了!
我见猴子一副认真谨慎的模样,不禁满心疑虑跳下驾驶室,好奇地凑上前去。他拿起一块青砖,这砖块和现在的红砖大小相差无异,只是略微薄点,细看表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图案。这些图案有的像月牙,有似鸟兽各不形各异。猴子打开手机闪光灯,往洞内照了照,扭过头来,面露兴奋之色,说,下面有斗。
        我看了看悬空在旁边的铲斗,又看着猴子。猴子说,不是挖机的斗。盗墓笔记看过没有,鬼吹灯呢?收音机每天还能收听的……
        我大约理解了猴子表达的意思了,他说的斗指的就是古墓。现在他挖出来的这个洞口,恰恰就是古墓的墓道。这座小山在我们当地叫二王山,据说官桥早在汉代有历史记载以来,曾有两个王爷带兵征战致此,驻扎数月。王爷战死,士兵将王爷埋葬于此,后人就管这座山叫二王山。击退敌人后,又遇到连续暴雨天气,湍急的河流挡住了大军乘胜追击的步伐。为了确保队伍顺利过河,将士们又紧急在河上修建了一座石桥,官桥的地理命名也由此而诞生。
        沧海桑田,战乱纷纷。到如今古老的石桥早已被摧毁,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而二王山却依旧数千年安静地蜇伏在原地,山下的王爷墓在沉睡几千年后的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猴子听我讲完官桥的历史由来,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对呀,你看这就是汉代的墓砖。这个墓绝逼就是王爷墓了……
        我说,这要是王爷墓,下面埋的可就是文物了。
        猴子眼冒绿光,自言自语说,发财了,发财了……
       说着猴子从旁边找来一根树枝,伸进墓道里探了探,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我来不及阻止,又不敢大声喊叫。古墓是文物,破坏文物已经是犯法,更何况是盗取文物。官桥机友圈早期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某地做箱涵施工,挖机挖出一具保存完好的棺椁来。施工员肉眼凡胎,哪里识得棺椁里面的金丝楠木棺木。下令挖掘机强行刨开棺木,扒开埋藏千年的不腐古尸。一大推珍贵的陪葬品重见天光,几个人眼放金光,将陪葬品一抢而空。这事据说惊动的公安部,公安部紧急成立专家小组下来调查,抓了一批人,追缴回了部分文物。当然有的文物现场被破坏,有的被倒卖。下令挖坟掘墓的施工员,据说是潜逃到了国外,依靠手里抢的东西发了横财。而倒霉的是那个挖机司机,蹲了几年大牢不说,上百万的挖机都被没收扣押了。
        想到这里,我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这时候幽暗的墓道里传来猴子“啊”的一声尖叫。这一叫唤令我更是惶恐不安,莫不是这家伙中了古墓里的暗器,把小命给交待了吧。这一下我可是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解释也说不清了。
        我站起身,大雨密布四下无人。我转身准备去挖机驾驶室拿手机,刚要挪开腿,突然感觉脚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我的心脏差点被吓出来,本能地后踹一脚,想不到踢到的是猴子的脑袋。他手一松,又啊的一声惨叫,摔到墓坑中去。
        我惊魂未定,双腿发抖如同筛糠。一屁股坐在泥土堆上,我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看到猴子灰头土脸地从坑洞中爬出来。此时他面如白腊,嘴角抽搐,断断续续说着,蛇,大蛇……
        此时轰隆一声闷雷,伴随一道闪电撕裂头顶的云层,猴子惊悚的面孔在电光的映射下显得万分恐怖。我一刻都不敢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顾不得身上的污泥,爬上挖机挖上几铲子土,将坑洞填了个严严实实。
我停好挖机,骑着摩托车顶着狂风暴雨沿国道飞驰。此刻我只想回家,好好地泡个热水澡。离官桥街不到一公里处,眼看就要看到官桥欢迎您的牌匾。风雨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几辆警车闪着警灯与我迎面而过。我又是一惊,第一反应是完了,盗墓被人发现了。我一脚刹车,调过头追着警车而去。
我出土场的时候,没注意到猴子有没有跟上来,他该不会落在后面被人逮住了吧。经过物流基地,警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往山坡另一边的灯厂工地驶去。我站上一个小土堆,往土场眺望过去。只见猴子推着他的电瓶车,艰难地在泥地里滑行。我幸庆自己未雨绸缪,下雨之前将摩托车停在了水泥路边,而没有像猴子一样,为了少走两步路而把电瓶车骑到土场里面去。
        猴子把电瓶车推上路,大口地喘着粗气。小路尽头的国道上又驶过几辆警车,他骑上车,说,灯厂那边工地,好像出事了。
        我从小路围着山坡绕了半圈,见国道上停了一大排小汽车。灯厂工地聚集一大批了附近村子的村民,扛锄头的,拿麻袋的,还有挑箩筐的,咋一看还以为是逃荒的。众人议论纷纷,交头结耳,警察一边拉着警戒线一边喊着喇叭维持秩序。
        和猴子我冲破层层阻碍,来到警戒线前。我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这里面有认识的挖机同行,还有一个是后八轮车队队长。在黄暴发家出现过的眼镜警察,也出现在人群前面。开挖机那哥们儿和车队队长,在接受眼镜警察的盘问,大意是他们为什么破坏古墓,盗抢文物,还和附近村民打了起来。
       我惊讶不已,原来与我们隔山相对的这个工地,也挖出了一个古墓。要么这整座山丘是一个古墓群,要么整座山就是一座巨大的陵墓。如果是后者的话,这座陵墓不亚于秦始皇兵马俑的规模了。想到这里我激动不已,往前挪了一步准备向眼镜警察报告这一重大发现。 
        突然背后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吓得我打了一个冷颤。回头一看是猴子,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吓到老子了。
        我瞬间打消了向警察报案的念头,因为只要我迈出这一步,极有可能是向警察自首了。虽然破坏了文物是无意,但掩盖了自己的犯罪痕迹是事实。
        这时候眼镜警察问,你们谁抢了文物,现在交出来我们可以向上级反应,斟情减轻处罚。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后八轮车队队长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进裤腰带,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一块沾满污泥的青砖。众人都屏住呼吸,谁都不敢乱说话。眼镜警察一时也犯难了,不知道如何定义这块砖头是否具有文物价值。这个时候,几个身穿特警字样的警察,从人群分开一股道。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戴着金丝眼镜的学者模样的中年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此人自称是县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专家气场就是强大,左右两个助手各撑一把伞,罩在他头顶,让人联想起罩在皇帝头上的黄罗伞。
        专家从口袋掏出一双白手套,拿起那砖块煞有介事地掂量一下份量,手指一弹,凑近鼻子一闻,又吩咐助手递过来一个小探灯一照,最后下结论说,这是一块出自商代的墓砖,此处必定藏有一座西周时期的古墓。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啧啧称奇的赞叹声。他们只知道近代的清朝,对商代这个概念一无所知。但是正是这种一无所知,成就了专家的高深莫测。与此同时,山坡树林间鸟飞兽惊,一群由村民组成的队伍,齐刷刷喊着农民神圣土地不可侵犯的口浩浩荡荡往这边逼近。队伍一专家一见这阵势,慌忙回避。特警队员排成一排,严阵以待,仿佛抵御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
        几百人起义军一窝蜂似的突破警戒线,直接冲散一字排开的特警人墙,团团将挖机围合起来。他们不顾警察的警告劝阻,埋头就朝挖机铲斗下一阵猛刨。我趁着混乱,拉猴子撤离了现场。
        来到国道上,几辆特警车辆又疾驰而过。猴子说,完了,搞不好惊动D中央了。跑吧。
        我说,往哪跑?
        猴子说,分开跑。说着一扭头,骑着电动车往官桥相反的方向跑了。
        我很好奇,他的电瓶车能跑多远的路。然而,猴子还真的跑了,跑出去几个月没有了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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